没有风的日子,我内心感觉闷热。有时发呆地望着窗外那棵不知道树种的树子,它一年四季绿油油,但排解不了我灵魂深处的孤寂。刮风多少与季节无关,与童年一段记忆却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。
儿时,我住的是侗家吊脚楼,一到刮风的季节,半夜经常被怒吼的狂风惊醒。雨夜,风不停地拍打着那扇不够结实的窗户,玻璃断断续续地在与铁钉摩擦中发出当啷、当啷的声响,我把光头深深地藏进被窝里,不知不觉中又返入了梦乡。
天发亮了,我憋了一夜的尿,急不可待地出去解决。一夜的狂风,把我家那歪歪斜斜的牛圈吹倒了,那头勤劳的老黄牛被雨淋湿了一身,不断甩着尾巴聚精会神地吃着嫩嫩的小草。看着它鼓鼓的肚皮,断定它出来很久了。看模样,黄牛没有一点怨言,屋子被风吹倒了,不会怪恨主人不够关心它。到了农忙的季节,老黄牛依然一丝不苟地干活。
后来,黄牛老了,不能犁田了,父亲便喊人来牵走。买主看到瘦弱的黄牛,不断压价钱。父亲无奈,只能廉价卖了。老黄牛与买主是第一次见面,但它很听话,乖乖地跟着陌生人走了。
我和老黄牛一起长大,年复一年,都是我放它上山吃草;不放牛的季节,也是我端水给它喝、喂它草。老黄牛的离去,我内心隐隐的酸痛。习惯了抚摸黄牛的双角,习惯了骑在牛背上幻想驰骋疆场,习惯了黄牛陪伴的日日夜夜,却无法习惯如此的结局。
老黄牛短暂的一生,总是很听话:从来不偷人家的庄稼吃,放到坡上晚了,自己回家,犁田百分之百的投入;临了,还是一声不吭地走了。它不是不明白此去的结局,但它无能为力,反抗,有用么?还是听天由命吧。
老黄牛被买走的第一个晚上,狂风又袭来了,大大小小的雨点滴到窗沿上,发出悲凉的声音。我彻夜无眠,老黄牛此刻到哪?它有躲雨的地方么?我脑海里不断地呈现出黄牛庞大的身影。
一位慈祥的老人牵着老黄牛从空中徐徐飞来,把黄牛关进圈里,我来不及向老人道声谢谢,他就飞走了。我急忙地冲进牛圈里,抱住黄牛的头,泣不成声,黄牛还是乖巧地摇着尾巴,若无其事地吃稻草,我感觉到它瘦了很多,准备找镰刀去割草。突然,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回荡:宝宝,起来放牛了,太阳上山了。原来我是在梦里,梦醒了,心情依然沉闷。
老黄牛不会回来了,它要去另外一个世界里去生活 如今,家里有了牢固的牛圈,遇到刮风的季节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。可是圈里的牛都不怎么听话,劳动懒散,且经常偷吃邻居家种的大白菜。
我内心突然有个疑问:再听话、再有灵性的牛,为何人们都不会把它们当成宠物来养,难道这就是牛的命运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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